“素千衣？”陆远咂摸了着重复了一遍，又看向韩祝，“韩兄认得？”
韩祝翻了个白眼：“你竟不知？”
陆远愣了愣：“很有名声？”
韩祝越过他，走在前面。
语气难得简练：“很美，很强。”
燕夏见状也加入这个话题，补充道：“纯阳宫素千衣，十年前人榜第七。”
“若非她登临人榜第七后，便回纯阳枯坐至今，再未出过手，位次应该还会往上挪一挪。”
“如今已然真气大成，甩开当年的前列不知凡几，曾有先天称，此女或是第二个风婉柔。”
人榜乃是收录二十五岁以内的青年才俊。
天机榜广闻境界以登榜，天机阁参考战绩以排名。
此女既然是十年前的人榜第七，意思是，如今年齿不到三十五？
三十五不到的真气大成？
那岂不是还能活一百五十年？
折算下来，怕还是未成年。
难怪看身姿，不似什么积年高手。
不过，以陆远的了解，正常的速度，哪怕毫无瓶颈，到这一步，通常得接近四十年修炼！
哪怕五岁开始内练，这素千衣也比一般人快了近十年！
当真是妖孽。
走在前头的韩祝也回头道：“历经三朝，传承八百年的道门大派，合当有此底蕴。”
“或许再等几年，她便能登上地榜，称一声宗师了。”
地榜宗师……
对于陆远来说还是太遥远。
他的关注点倒是不在这里。
他好奇道：“有多美？”
“咳咳，几位客人，莫要当面谈论师长。”清虚小道士轻咳了一声，转而又指了指远处，“还是看看远处的雪峰吧。”
谈论修为战力倒是忍了，毕竟身在江湖，列位排次倒也不算编排。
但其余的，自然得出言提醒。
三人知情识趣住嘴。
……
又过了半晌，终于是到了地方。
陆远迈过最后一道梯坎的时候，只觉前方豁然开朗。
面前再不见陡峭峰峦，竟如平地一般，整暇无比。
放眼望去。
宫殿阁楼，亭台屋舍，不一而足。
小道士看着三人惊讶的表情，自豪地开口道：“当年吕祖在此开宗立派，便将这辰极峰一剑削平，便于开坛讲道。”
一剑削平辰极峰？
三人齐齐一惊。
这是何等伟力？
实令人心驰神往。
清虚边走边向众人介绍各处大殿的用途。
不一会，便将众人引到客舍。
燕夏在后面嘀嘀咕咕，只说什么分明看到几名大派子弟都被引去阁楼，自家就被送来这边的客舍。
小道士只当没听见，礼节十足给三人一人分了一间。
房间倒是干净整洁，物件也齐全。
看来这纯阳宫虽不提倡享乐，但也没苦着自己。
正在听小道士与三人分说一些事项。
突然见到楼梯处有两名弟子，押着一人走了下去。
三人纷纷投去眼神。
燕夏朝一旁的清虚问道：“这是？”
清虚面色坦然：“本派也有些对头，此番大典难免有人想混进来探探虚实，抓住了马脚，自然要请出去。”
哦，细作啊。
陆远奇怪问道：“不打杀了么？”
按他的认知里，这种细作，不都得祭天？
此话一出，几人都无语看着他。
大派之间，不是不死不休，怎么会这般粗鲁？
除非没人看见，否则一般不下死手。
陆远这番话，基本就暴露了是个野路子出身。
倒是韩祝早就看出来了，也不嫌弃这位没什么文化的同伴，悄悄说了一句：“纯阳宫也没少派。”
声音不大，但清虚还是听到了，轻咳一声：“几位好生休息，在下先行告退了。”
说罢就往外走。
陆远见清虚小道士要离去，连忙问道：“清虚道长，稍待。”
“后日才行大典，这两日可否在贵派之内观览一番？”
此乃人之常情，并不犯忌讳，所以他直接问出口。
韩祝与燕夏也投来询问的目光，显然也有此意。
果然，清虚点了点头：“自是可以，不过好叫客人知晓，有些地方乃是山门重地，不对外开放。”
“若是有意游览，可以向值守客舍的弟子说，届时，会安排弟子陪同。”
陆远自无不可，他现在对纯阳宫观感还不错，能偷摸把事办了最好。
连忙道谢，拱手送别小道士。
三人无事，各自散开四处闲逛。
陆远也将行李放好后，下楼去了。
这处客舍好几层，一层有弟子值守。
陆远寻到一名弟子，询问了一番派内观览之事。
那弟子也不疑有他，只是道如今快晌午了，人手都撒了出去，须得等到明日一早。
“客人，您不妨与同伴自行在周围看看，只要不入殿，也不是非要陪同。”值守弟子道。
陆远无奈点了点头。
他正要回房间修炼，就看到韩燕二人站在他门口。
“走走走，先去吃食，待会有好玩的。”韩祝一把拉住他，就要往外走。
陆远只能由着自己被他往外带。
“韩兄口中好玩的指的是？”他还是好奇问道。
燕夏走在后面，背着手晃晃悠悠。
“方才我俩听到下午有个交易会，说是那边阁楼的宾客弄起来的，吕兄不如同去？”
陆远听罢也来了兴致。
开口问道：“都可参与？”
韩祝扯着他，不耐烦道：“没问，到时候去看看便知。”
燕夏也搭腔。
陆远自然应下。
行走江湖，本就是要见识一番，这交易会他多少有些好奇。
若是能触发些捡漏戏码最好。
便是不能，也能看看热闹。
“莫要磨蹭，韩某人已然前胸贴后背矣！”
……
这等道门伙房自然是不玩花样，但味道都还不错。
讲究一個养生，但好吃。
三人鼓着肚子走了出来，见时间尚早，便在纯阳宫内闲逛了起来。
“嗯？这处大殿怎么烟熏火燎？”陆远奇怪道。
“当然是炼丹。”韩祝眉毛一挑。
陆远看他这个表情，便知道他要开始卖弄了。
“你俩恐怕不知道，纯阳宫所炼的聚气丹采紫霞而炼，至阳至纯，乃是壮大真气的上品丹药。”
内练竟有丹药辅佐。
难怪这些人炼气也快上一截。
陆远连忙问道：“那外练玉骨呢，有无丹药辅佐？”
他这十日，就练成了一块玉骨，达到17块，进度极慢。
正好询问一番。
“外练玉骨自然是须得锻骨丹，纯阳宫不炼这个。”
韩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。
这个吕轻侯，只怕出身比他想象中的还低。
虽然出手阔绰，但这般没见识，顶多也就是个有些家资的破落户。
但既然结交，也断无看轻之理，只想着稍后交易会多与他介绍一番。
“锻骨丹？”陆远喃喃自语。
果然，还是需要大药辅佐。
如今既然知晓丹药名，此后就好办了。
他不露痕迹看了一眼这个韩祝。
他的马甲破了倒是无所谓，回头下山就得扔掉。
不过这韩祝身份似乎也不像他说的二流门派这么简单，跟脚来历多少有些说法。
但也没深究的必要。
萍水相逢便是缘分。
嗯？
路过一处阁楼，陆远看着上面的字样，放缓了脚步。
“藏经阁？”陆远念出了声。
不过见到大门紧闭，想也知道，是不对外开放的。
“这大派典藏，一般收录些什么？”陆远好奇道。
“武学典籍、四书五经、国朝史书、风物游记、奇技巧淫，乱七八糟什么都有。”
韩祝头也没回。
殊不知，陆远已经两眼放光。
好好好！
这等地方，早晚得一探虚实。
一旁的燕夏也转过去看了一眼道：“奠定武学又不能改换，收录这么多武学做什么？”
韩祝解释道：“哼，肤浅。且不说内练奠基后，各个弟子挑选的外练武学也有所不同。”
“便是武学走到高处，总是需要遍览天下武学，以求更进一步。”
“不然你以为天底下第一门先天武学哪来的？”
陆远在一旁深以为然。
还是大势力好啊，若是他能开局在这种大派，不知少走多少弯路。
三人又闲逛了一会。
见时候差不多，便往回走去。
交易会是由那几个大派来客组的局。
位置自然也在那处阁楼内。
看守在门外的武者倒也没为难，只是一番验资便将人放了进去。
他们到时交易会竟然已经开始。
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，三人各自落座。
跟陆远想的不一样，本以为是那种戴着面具偷偷摸摸的交易。
但现在看起来，反而正大光明，个个都轻车熟路。
“在下手中有份百年份络血草，想换些银钱。”
上去的人也不通报姓名，只说交易内容。
就是此物似乎并不珍贵，甚至无人应声。
待此人失望下去后，又一人上台。
“鄙人欲将这柄灵器宝剑置出，只换聚气丹！”
此人掏出一柄长剑，锋锐精致，其上纹路似朱雀。
陆远在下面看着热闹。
不时听韩祝讲解。
“韩兄，燕兄不上去交易一番？”陆远问道。
“我倒是无甚所需，就来看看热闹。”韩祝道。
“不急，再看看。”燕夏在一旁道。
陆远点了点头。
只见上下了五六人，只有一人淘换到了所需之物。
“在下前日剿灭了一波盗匪，得了一堆物什，一并打包换些银钱，诸位不妨看着开价。”
此人背后一把长刀，一脸络腮胡，颇显豪气。
随后便取出一块陨铁，毒药若干，还有一些暗器，药草之类的。
令陆远注意的是，竟然还有一门二流武学，四门三流武学。
这陨铁似乎还颇受欢迎。
陆续有人出价。
“四十二两黄金！”
“四十三两！”
“六十两！”
陆远倒是对这块陨铁没兴趣，干脆插话道：“这位大侠，您不如把这块陨铁单独售卖，其余杂物，我一并收了如何？”
那人一愣，见场上出价的众人没意见后，便也点头同意。
陆远随即交了钱，取回那一堆杂物。
看了看那门二流武学。
名为《天蛇敛息》。
陆远一喜。
这名字一看，便是杀人越货必备套装之一。
欣然收入囊中。
随后又有人陆续登场，置换物品。
燕夏也从一人手上，换了份不知来历的所谓藏宝图。
陆远见接近尾声了，也上台问道：“诸位豪杰，可有锻骨丹，某用金银作换。”
锻骨丹在江湖上乃是硬通货。
方才韩祝说一枚都要七八两黄金。
而且只有类似于药王谷这种医道大派才能炼制，所以外面一般难见，通常只在大派内相互流通。
“在下这里倒是有二十枚，但须得收你十二两一枚！”
竟是方才那位侠客，看来应当是已然暗劲，用不上锻骨丹了。
陆远一副肉痛的样子，含泪接过了一瓶锻骨丹。
此时，场上已经逐渐有人开始离去。
陆远三人也起身离开。
……
吃过晚食。
三人各自回了房间。
已经到了傍晚，天色黑了下来。
陆远在房中整理今日交易会上所得。
他翻开这门《天蛇敛息术》静静浏览了起来。
这门武学，乃是模拟蛇类而创，蛰伏气血大龙，消隐行走声响，同时控制呼吸频率。
修至大成行踪鬼魅，无声无息。
陆远点了点头，有几分说法。
这是一门身法与呼吸法结合，又有几分控制气血的窍门在其中。
以他现在的眼界一眼便看出，这门功法为何止步于二流。
缺陷应当是在于创出这门功法之人，少了控制心脏的底蕴。
否则无论是再怎么蛰伏气血，消隐脚步，也停不住心脏的跳动。
但，多少还是有参考作用的。
融合后必有一番改进，届时再看看具体如何。
用了两个时辰，将这门武学收录面板。
而后又看向那一瓶锻骨丹。
按照韩祝的说法，一枚锻骨丹能抵五日苦修。
单是这二十枚，就够他练出十根玉骨，节省了百日苦修。
果然，名门大派的配套资源，乡下出身没得比。
就是不知药效消化需要多久。
如今不适合伸展拳脚，只能待到方便时再试试。
今日收获还可以。
果然，混的圈子不一样，见识到的东西也不同。
今日见的稀罕物在黑山城一年也见不着。
将东西都归拢放好。
陆远洗漱躺回床上。
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，继续修炼养生卧功。
日常思索着之后的行动。
明日观览，最好能以参拜为由，见到吕祖画像。
若是不成，也只能老实下山，届时找个身份加入苍梧山下的武馆，看能否混入外门。
回来时与值守的弟子闲聊，得知那藏经阁也是对外门弟子开放。
其中风土游记，国朝历史等等，都对自己很有帮助。
更别说，其中还有武学数百门。
若是能阅览一番，尽数融合……
一个纯阳宫扫地道人的称号，怕是跑不了了。
只是这样所耗费的时间或许会多一些。
但如今也没有更好的门路。
无论哪个大派的内练法门都是核心，只有自从入门的孩童，还能得以传授。
半路出家，能进外门，已经是卖得最好的价钱了。
就像前世考进去的，只能做基层一样。
陆远正在沉思。
蓦然，感觉脾胃一阵鼓胀。
心下一喜！
这是脾土养生功要入门的征兆！
他连忙收摄心神。
迅速变换卧姿，将这十几个姿势一遍又一遍地重复。
脾胃鼓胀感越发强烈。
饥饿的感觉袭上脑海。
只感觉脾胃化为一个无底洞，像个磨盘一般，碾磨今夜的食物。
化作一道道精气，流散四肢百骸。
转而又被脾胃生生吸摄回去。
不消片刻，便看到面板之上显示【《金匮养脾》（入门）】。
陆远单脚单手撑起身子，侧卧在床踏上。
操控其与混元真我诀融合。
词条一闪。
陆远便感觉体力尽数涌向脾胃。
渐渐地，凝聚在一点。
而后越来越壮大。
最后汇聚成一颗土黄色的种子。
这是，脾土真种！成了！
陆远一喜，正要站起身来好好感受一番。
突然，变化再起。
体内。
肺金真种。
肝木真种。
肾水真种。
心火真种。
脾土真种。
竟然同时隐约互相映照，自发探出气机，相互勾连。
陆远这才后知后觉。
这是要五行合一，要成就真气了！？
他难掩愕然之色。
就算五行真种一并练出，本是也有个蕴养真气的过程，一般要四五年。
但他今日五行真种刚刚圆满，便有凝练真气之势。
如何来哉？
连忙内视，五枚真种相互勾连，五脏五行相生，自成循环，真种内隐约有东西要破壳而出的迹象。
陆远忽然之间反应过来！
五禽戏！
难怪当时觉得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一环，体内却毫无变化。
竟是应在此处！
明白缘由，当然知道如何做。
他当即起身，在房间内一遍又一遍演练五禽戏。
拳、腿、掌、背、腰。
虎、鹿、熊、猿、鹤。
一遍一遍，在房间内摆出架势动作。
真种跳动越发明显。
得此牵引。
一丝一缕的气机由在五行真种内孕育化生。
最后透破而出！
只觉一股清气如泉涌出，在五脏内交织。
体内五行真种终于彻底勾连在一起。
如同打翻了大染缸。
所有颜色尽数混杂。
最后混同为一。
这真气霎时间涌了上来，五脏先承其力，六腑震荡。
而后如泉倾泻出，如同江河入海，直奔丹田而去。
福至心灵，陆远立刻丹田大开。
真气汇聚，以脱缰之势，疾入而来。
最后汇合如潮，瞬间洒满整个丹田！
如同汪洋照月。
美不胜收。
自此。
真气成就矣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