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仪轨？血祭？成果？还有那日你塞进我脑海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？”陆远一连串问题抛出。
“小陆哥，你道那黑风贼为何要杀我全村上下一千一百四十二口人？”王鹏却反问道。
陆远眯了眯眼睛。
王鹏这般问，自然不需要他真的去猜。
就这样认真看着王鹏，等他给出答案。
“一千多口人，在他们眼中，不过是一千多名牺牲罢了。”
“用来完成一场可以得到某位伟大存在一缕目光注视的盛大献祭而已。”
王鹏提起，神情并没有愤恨，反而眼神中透露着麻木的哀色。
陆远心中一动，想起脑海中那一页金书的名称。
“玄君？”
王鹏面色大变：“不可直呼名讳！”
轰隆
青天白日，半空中一声惊雷炸响！
陆远意识到什么，赶紧闭上嘴。
过了好半晌，王鹏才敢有所动作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。
认真看着陆远告诫到：“小陆哥，除非你天人交感，成就先天境界，否则，不要直呼这位名讳。”
陆远凝重地点了点头，方才他只感觉被莫大的恐怖注视，令他心惊胆颤。
他忽然又想起什么，沉声道：“既然提都不能提及，那一页金章现在还在我脑海中，岂不是……”
自己跟王鹏也就两个月交情，可没有为他赴汤蹈火的觉悟。
莫名卷入这场漩涡，这一刹那，他甚至对王鹏起了杀意。
王鹏却一无所觉：“那是我对那这位伟大存在的阐述与理解，是我本质的一部分，那位注视的仍然是我。你帮我达到目的之后，我自会收回。”
陆远脸色更加难看。
这是赖上自己了。
恐怕还有监视，定位的功能。
简直岂有此理。
他再好的脾气也给不出好脸色看：“师兄弟一场，你将其取出，我当没见过你，你要做什么，自行去做。”
王鹏摇了摇头：“我的灵性指向你，你能帮到我。明天你们去内城集会，我暗中前往，到时候帮我做一件事。这一页金书能帮你免除道种的压制。”
陆远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，若非自己一看就不是其对手，早就一拳将其干翻在地。
现在胳膊拧不过大腿，只能先稳住对方了。
听到陌生的词汇，陆远忍不住问道：“什么道种？”
王鹏没有回答，而是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突然之间，陆远感觉他气质大变，恍惚间，在他背后升腾起一尊不可名状的阴影。
“这，就是道种，包含那一位的道、理、法。”王鹏声音飘渺悠远，仿佛不在这个世界。
话音一落，一切异象又尽数收归体内，仿佛刚才是陆远的幻觉。
陆远大大喘了两口粗气：“这就是黑风贼血祭的成果？”
王鹏点了点头：“当日被我夺走，数月追逃，最近才能为我所用。道种一经服下，就会受到那位的注视。”
陆远喃喃：“怪不得你如今有这般能耐，昨夜，我几乎以为伱是鬼魂索命。”
王鹏却叹了口气。
“我肉体凡胎，承载道种如同小马拉大车，蝼蚁负泰山，不出三年，我就会力竭而亡。”
“现如今，无时无刻都有庞大的道理涌入脑海，侵蚀我的理智，消磨我的灵性，举步维艰。更有那位投下目光，使我不得安宁，昨夜那种事，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。”
难怪说话颠三倒四。
陆元心下了然。
“所以昨晚我看到的不是幻境？”
他想起那怪物，至今心有余悸。
王鹏摇摇头又点点头：“是，也不是。”
“那黑风贼贼首，只怕也是吞服了道种。”
“残余在诸位师兄身上的道理与我起了共鸣，影响了你的灵性，方才看到了这一幕。”
陆远实在不耐，忍不住打断。
“用我们武者的话说，就是你们神意交感，互相攻伐，误伤了我，对否？”
王鹏的认知，几乎全盘受到了那一位的影响，总是用一些陆远认知以外的词句来与他交谈。
还好他是穿越者，连蒙带猜，多少能明白意思。
在他的理解里，就是通过特定的方式，能够走上另一条修行道路，但受制于那位大能。
以王鹏的表现来看，只怕不是什么好路。
而且并不见得比武道一途来得高妙自在。
纵然手段显得有些奇诡，但副作用不小。
王鹏认同了陆远的说法：“黑风贼首吞服的道种比我这一枚，蕴含更多的道与理，我不是他的对手。要寻他复仇，只能一步步来。”
陆远本还有些同情王鹏，此时却抱有不少怨念：“你到底要我做什么。”
王鹏沉默了片刻：“我也不知道，我与他道种同出一源，各自持有一部分卷三，冥冥中有补全的定数。但若是要以我为主，却力有未逮。只得求助外力，而我的灵性，指向了你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明日要与我一同去内城？”
陆远感觉王鹏的神智已经被侵蚀得很严重了。
突然他想起什么，差点猛地跳起来：“你说这一页金书明日可以帮我免除道种的压制，你的意思是那贼首就在内城！？”
不是他后知后觉，而是王鹏说话没有主次，神智混乱，让他都慢了半拍。
王鹏却没有肯定他的猜测：“不，是另一枚。”
“还有一枚！？”
“嗯，一共三枚。猛虎帮帮主，他旁边那个人，身上有道种的味道。”
猛虎帮？
对！
曹豹那个亲信说过，他们帮主身边有个供奉。
还曾言，此人行止生涩，犹如傀儡。
原来如此！
现在看来，恐怕这位是比王鹏更加严重。
理智几乎消耗一空，沦为弱智一般的打手工具人了。
但是……
“这猛虎帮与黑风贼有牵扯？”
毕竟按照王鹏所说，此事需要特殊的仪轨，不是随便砍杀两人念個咒语就能办到的。
王鹏同样作此猜想：“无论他们是否有牵扯，我都需要他身上那枚道种。”
陆远还是觉得不对：“我曾经得到消息，你说的那人，是内城某位贵人派过去的，恐怕不止这么简单。”
王鹏撇了他一眼，接道：“我知道，我还能冥冥中能感受到，这一枚道种，应该是一年前就炼出来了。那时候，黑风贼还只是十几个普通人的土匪窝。”
一年前？
一年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屠杀给他们血祭啊。
等等。
有！
自己刚穿越而来时，那场瘟疫！
“那场瘟疫是人为的！？”陆远猛然反应过来。
那时候会有很多病入膏肓的患者被带走医治，再也没有回来。
事后以防止瘟疫为由，告诉家属已经焚烧。
只有那时候有这么多“材料”！
若是这样清理时间线，恐怕黑风贼也是被养起来的吧？
黑手套方便就地取材。
那这位匪首的身份就更加值得商榷了。
难怪此人一直藏头露尾，恐怕，就在这内城几家人中！
方才戚长风说起内城这些人此时还在争权夺利，他还有些不解。
现在看来，原来是有恃无恐。
想想这次吃亏的势力，无论是武馆还是商会，城卫军，明劲几乎少了六成！
只有这几大世家一个明劲都没有出手。
也不知是有默契还是其中某一家的算计。
同样佐证的是，只有这几大世家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那些患者。
可怜他那没见过面的大兄，本以为是不幸病逝，原来有这么多弯弯绕绕。
“这道种到底有何神异？如此不择手段。”
此事一旦暴露，这人恐怕会沦为众矢之的。
所以陆远才有此一问。
王鹏长长叹了一口气：“若是集齐这三枚道种，补全卷三，当不弱于先天！”
先天！
交感天地，先天武圣！
到了这一步，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，几乎可称天人。
搬山断河，凭虚御风。
整个大陈，先天武圣都屈指可数。
这么说，若非当今皇室，有一名先天武圣镇压当世，早就被扫到茅坑里去了。
这是陆远在府城增广见闻得知的。
竟有如此威能？
“那这幕后黑手为何还能让这道种一分为三？”
倒不是说是他主动设计。
而是他绝对有能耐将这三枚道种都掌控在手里。
无论是一年前那一枚，还是王鹏身上这一枚。
前者本就囊中之物，竟然给外人服食，后者虽然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，但他不相信，这幕后之前在场，王鹏能有半点机会。
王鹏嗤笑一声：“你道为何那人状如行尸，而我也这般模样。”
“都不过是此人的试毒石罢了。”
“卷三，最后一定会补全，他现在更迫切的是，维持自身理智。”
“我怀疑，等他完善仪轨，找到理智的平衡点时，就会将我们这两枚道种回收。”
“我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，我并不介意什么时候死去，哪怕聚合道种会让我更进一步踏入深渊。我不在乎，我只想杀了他。”
陆远默然。
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：“所以，你需要我明日跟你联手，助你拿下猛虎帮那一枚道种？”
王鹏却摇了摇头：“我不知道，你见机行事就好。你我之间只要有了因果牵扯，你就能帮到我。”
陆远愕然。
还能这么不讲道理？
最后还是无奈摆了摆手：“你走吧。”
王鹏转身。
正要离开，突然回头：“小陆哥，谢谢。”
陆远认真看了他一眼。
已经几乎不能在他身上再找到之前王鹏的一点影子，除了这一声小陆哥。
陆远面无表情，看着他身影缓缓消失。
四周的景色，仿佛一幅水墨画被染上了色，再次活了过来。
结界？
场域？
灵界？
真是好手段。
也不知道自己今后能否掌握这般手段。
他心中有些期待。
当然，他不是要去争夺那道种，做个短命鬼。
而是……
他看向面板。
【姓名:陆远】
【寿元:17/55】
【武学:《小无相功》（可融合）、《养元根本法》、《五禽戏》、《玄君神意观想图》】
在知闻这位伟大存在的时候，脑海中的《玄君七章秘录卷三（残）》虽毫无反应，面板却是一颤，直接将其收录。
然后出现了这一门名叫《玄君神意观想图》的武学。
对应的是精气神中的神！
恐怕已经脱离武学的范畴了。
不像之前那一页金章，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懂，甚至凝神去看还会为其所摄。
这门神意观想图，稍一动念，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尊神秘浩大，不可名状的形象。
越是观想，越是从具体到抽象，从伟岸广博到凌乱空洞。
但却明显感觉到自身是在修炼。
甚至于能逐渐感受到那难以捉摸的神魂。
也不知入门之后有何等神异。
这面板的位格还真从来没令他失望过。
哪怕是这种奇诡莫测的修行道路，也能被他的面板收录功法，融入自身。
并且就像是涤荡过一遍污染。
完全没有王鹏那般侵蚀理智，消磨神魂的感觉。
既然如此，道种自己完全不需要，但他需要过一遍手。
这样既拿了好处，又不会被额外付出什么代价。
……
陆远踱步在走廊上，准备去食堂吃一顿早饭。
一早上千头万绪，直到现在才得空。
纵然自己还是得了好处，心里却有些不安。
他越发感觉自己掉入了一张蜘蛛网里。
这段时间，无论是和猛虎帮对上，还是被收为真传，抑或是王鹏找上他，使他得知道种之事。
都有种被推着走的感觉。
受到局势的影响越来越深。
唯有一件事例外，那就是收集功法的时候，有种轻松自在的感觉。
两相对比之下，尤其是今日，显得格外明显。
就是不知道，这张蜘蛛网，是布置在他身边，还是整个黑山城。
……
到了食堂，陆远猛猛扒了两口饭。
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。
自己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面板。
无论是远超黑山城武学的小无相功，还是珍贵的真气种子，乃至于今天得到的《玄君神意观想图》。
自己的实力，现如今应当超乎所有人的预料。
甚至于只要自己将这门神意图入门，就有手段反制王鹏。
所以最后才会半推半就答应明日之事。
“陆师弟。”
这时候岳威也后脚来到食堂，坐到了对面。
“岳师兄。”陆远打了个招呼。
“陆师弟在为明天的事担忧？”
岳威看出他有点心不在焉。
“是啊，多事之秋。”陆远随口应付道。
“听说你与马三宝同期？”岳威问道。
陆远有些奇怪，但还是点了点头。
岳威斟酌了一番：“三宝现在跟吴家二小姐关系不错，明日你可以探探口风，看那边对武馆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。”
陆远有些不解：“吴家那边没跟咱们通气么？”
岳威摇了摇头：“大师兄下葬的时候，也不曾派人前来。”
陆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