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很快过去。
眼见天色渐亮，陆远差不多到了回家的时候，晚上再来继续完成画作。
他得回去先睡一觉。
下午还有漕帮摊派给他的河道清淤，都是使力气的活。
陆远向八字胡道了别。
顺便讨了两张葱油饼，用麻布裹好，放进了怀里，回家的时候还能保有些温度，陆静最爱吃葱油饼。
他穿越来之后，身染疫疾，下床的力气都没有，亏了这个妹妹悉心照料才活了下来。
再加上二人相依为命，他早已把对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了。
只待他练武之后，想办法改善两人的生活了。
想到这里，他步伐不由得加快了些。
天色还没完全亮，八字胡所在的街区商铺大多还没有开门，街上行人稀稀拉拉。
一路拐到自己家所在的贫民区，熟悉的臭味扑面而来。
这个片区的人，大多天没亮就出门讨生活，路上少不了牲畜留下的粪便，也没人清理。
陆远刚一到自己家所在的胡同口。
就迎面看到三个人站在自己家门口。
为首的陆远认识，就是陆静昨天提到的王伢子，背后两个虎背熊腰的人是他的跟班。
这王伢子干着人贩子的买卖，从他们这个街区买了不少幼男少女。
然后收拾打扮一番，赚個差价。
被买的幼男少女大多是卖到青楼，或者富贵人家，供人凌虐。
可以说是臭名昭著。
但仗着猛虎帮的关系，也没人动他。
而在他们三兄妹染疫，大兄去世之后，这王伢子就把眼睛盯向了陆静。
在陆远刚穿越过来浑噩不醒的时候，就几次三番哄骗陆静把自己卖了给陆远治病。
待到陆远自愈后，心有不甘，甚至动过强买的念头，跟陆远起了冲突。
也是等陆远进了漕帮之后才收敛了些。
最近竟然又阴魂不散找上门来了。
看到陆远来，王伢子迎着走上前，两只眼睛像老鼠一样眯着。
“哎呀！陆老弟，天大的好事啊！”
陆远没功夫跟他鬼扯，就要侧身绕过他回家，却被王伢子伸手拦住。
“老弟，真是天大的好事！老弟我手上有个好单子！妹妹盘亮条顺，正符合老哥我的要求。我有意出二十两银子！只要妹妹肯随我一道给那边掌掌眼，单子成了银子马上到账！”
陆远一听，气得胸中气血翻涌，扭头瞪着他：“滚！”
两个跟班立刻出身挡在了陆远和王伢子中间，王伢子隔着大汉跟陆远挤眉弄眼。
“哎呀，别急嘛，陆老弟，这个价格，难道还不是天大的好事？”
“况且，二十两银子，够你换个好点的地方了，你看看你现在住的这什么地方。”
王伢子用鄙夷的眼神看着这条胡同。
见这只老鼠今天竟然这么肆无忌惮，陆远心底一沉。
此前还会给漕帮三分面子，哪怕肚子里有坏水，面上都不过这么肆无忌惮。
“你这样辱我，是当我漕帮无人么？”陆远还是抬出漕帮试试对方弹性。
“哎呀你可别给我扣上这样的大帽子，我王某人可担待不起。”
王伢子捂住胸口假意害怕的样子，眼神却充满了嘲讽。
这态度仿佛有恃无恐，让陆远更为不安。
这时候听到声音的陆静也畏畏缩缩地探出头来。
眼眶红红，显然吓得不轻。
陆远赶紧上前安慰：“没事没事，我来解决，你先进去。”
说着就把陆静往里推，谁知陆静倔强地看着他，偷偷扯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头。
看着口型分明在说：“忍让一些。”
陆远无奈，只能扭头看向王伢子，语气生硬：“你走吧，别说20两，200两我们也不会卖！”
王伢子笑咪咪：“陆老弟可别忘了，这条街，是猛虎帮的，不是漕帮！”
“反倒是我想问问陆老弟，是不是不把猛虎帮放在眼里？”
陆远更加不安，今天这王伢子对漕帮毫无敬意。
他的直觉告诉他，此人有恃无恐，恐怕是背后的猛虎帮对漕帮有什么想法。
帮派之间火并是常事。
很有可能是猛虎帮要火并漕帮，这王伢子才会有这么明显的态度转变！
或许，漕帮帮众的身份很快就不能庇护自己了。
陆远当即有了决定。
“你王伢子也别在这里扯虎皮，你自己的生意自己找人去，别来烦我们！”
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，今天就得去找家武馆习武！
陆远进了屋，关上了木门。只听见王伢子得意的声音从外传来。
“陆老弟真是辜负王某人一片好意啊！”
王伢子还在门口狠狠啐了一口，才大摇大摆离去。
若非还要顾及漕帮那边，怕打草惊蛇，他今天就把人强买走了。
他的跟班这时候才点头哈腰拍了个马屁：“王哥威风！”
“哼，漕帮？”
王伢子不屑的回头看了一眼。
“死贱种还跟我斗，以为入了漕帮我还治不了你们了。”
“走，咱回去见豹爷，这小子连豹爷都不放在眼里了，兄弟们说这种人是不是无法无天？”
俩跟班齐声附和，惹得王伢子哈哈大笑。
“哈哈，到时候帮里事情一成，这小子也跑不了，我做主去求豹爷，到时候把这两兄妹都给兄弟们爽爽！”
……
陆远关上了门，听着三人远去，神色越来越冷。
看着陆静六神无主，他从怀里拿出还有一些温热的葱油饼，递给了对方。
“别担心，我来应付。趁热吃。”
“不要冲动。”陆静还是有些不放心，拉着陆远的衣袖。
“实在不行，我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陆远打断：“我有办法，听我的。”
陆静这才迟疑地点了点头，接过葱油饼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。
陆远摸了摸她的脑袋，然后转身抽了一根烂板凳，垫在了床上，接着一脚踩在了上面，伸手去够房顶的大梁。
找到熟悉的位置，伸手摸了一会。
在陆静疑惑的眼神里，取出一个小钱袋子。
陆远点了一下，八两银子，分文没少，才放下心来。
他一把按住陆静的肩膀，神情严肃：“小妹，听我说。”
“我已经攒够银子，今天就去中城那边的武馆学武。我打听好了，就去长风武馆。”
“在中城根基很深，学徒产业众多，猛虎帮的手伸不过去。”
“这个家也不能呆了，漕帮很可能要被火并，我怕王伢子对你下手。”
“等我拜完师，有了学徒的身份，就在武馆附近租一间房，王伢子还没这么大脸敢在武馆撒野，他在猛虎帮地位也没这么高。”
“你不要收拾任何东西，假装正常去做工，我今天之内安顿好了就来接伱，不要让人知道我们要走，也不要引人警觉，否则容易生变。”
陆静听他一连串说了一大堆，神情慌乱。
“可是……”
陆远没有给她纠结的时间。
“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些家当，也知道这点银子不够武馆附近安家，甚至学武的银子都只够几个月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睛。
“相信我。”他重重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