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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我没飞升吗? 第260章
作者:国王陛下的小说      更新:2024-05-06

  茸城书院的笃行楼,位于二重天上,从下看去,只能看到几只隐约露出的飞檐龙首,便似在半空盘踞的游龙。唯有实际踏足到二重天,才能一览这栋千年古建筑的全貌。

  平平无奇,朴实无华,除了后期翻修的屋顶房檐显出几分华美,其余简直与石街上的平民建筑没多少分别。

  但这栋三层小楼,却承载了相当重要的职能。书院日常行政管理的诸多教职人员都在此办公,一些规章制度的起草和修订,以及书院下属机构的管理,也都是在此进行的。

  而这一天下午,笃行楼内便有一场临时会议召开。会议的发起人是在笃行楼辛勤工作了三十余年,可谓年高德劭的乐教授,议题则是修订茸城书院及下属承荫堂等分支机构的拔荒律。

  所谓拔荒律,本质就是边境拔荒令的延申,大意就是肃清荒毒,不让遭污染的师生混入纯洁的书院队伍之中。然而考虑到仙盟的文明疆域已有几百年未遭受过荒芜的侵染,除南乡等寥寥边陲重镇外,大部分内陆地区的拔荒律都已形同虚设。

  因此,与会的几位年轻教授,大多对此感到莫名其妙,这拔荒律于如今的茸城书院而言,不过是微末篇章。且至今已经有百余年没更改过,虽不能说它尽善尽美,但沿用至今都没什么不妥,那又何必更改呢?

  但考虑到乐老教授已近退休的年限,却因能力庸碌、处事无方、人缘稀烂等原因,至今仍只能在长袍的胸前锦绣处纹一支嫩叶——相当于行政级别只比初出茅庐的粉嫩教习高上两档。正常来说,像韩瑛那般背景扎实的书院嫡系,又有神境资格,基本上入职的起点就很接近乐教授的终点了。以至于时至今日,乐弘毅被人提起来时,仍只有一句年高德劭可吹。

  而乐教授本人自是对此不甘的,很希望能在退休前做出一番成绩。那么对于一个常年与案牍工作打交道的人而言,最能作为成绩的无非是建章立制。

  修订这名存实亡的拔荒律,多少也算建章立制吧,规格再高些的还轮不到他乐弘毅去主持修订呢。

  带着诸如此般的猜测,教授们纷纷入席,等着乐弘毅依程序念稿,然后大家再依惯性举手……这老教授语速向来有口皆碑,哪怕是小小的细则修订,他都能从下午开工一路念到晚饭开饭,倒是让很多人能将这一下午的工作顺势磨过去。

  几个作为记录员而列席的年轻教习,甚至入座后就悄然吞了一口离神散。

  但很快,参会的人们就意识到,这次会议似乎和预期有些许不同。乐弘毅的情绪明显亢奋,以至于念稿的语速都比往常快了许多,几页稿子,一盏茶的功夫就念完了,而其主旨思想也非常明晰,俨然不像他老人家的亲笔。

  换做乐弘毅自己写的稿子,那是突出一个漫无边际,掺杂不清。

  此番会议,乐弘毅要表达的重点其实只有一个:为了配合茸城整体战略布局,按照书院的工作规划,笃行楼要加强对院内师生的审核管理,尤其是重点做好身份考核,绝不让可疑之人混入纯洁的书院队伍中。

  翻译成人话就是,乐弘毅要对从南乡而来,与荒毒距离最近的学生们施压了。

  这让会议桌前的教授们无不惊诧。

  客观来说,这个修订方案非常具有合理性。茸城即将西向拓荒一事,对世间九成九的平民百姓而言是绝密,但对于茸城书院的资深教授们来说,最近这段时间多少都该听到些风声了。

  茸城拓荒作为史无前例的工程奇观,每一个细节都至关重要,但拔荒无疑是所有细节中最为基础,也最为重要的一环。对此就算是矫枉过正些,也算情有可原。

  但问题是,这实在不像是乐弘毅能做出来的判断,倒不是说他平素与人为善,不想为难南乡学子,而是他理论上根本就不该能考虑到这一层!

  而就在人们开始心生疑虑时,乐弘毅说道:“接下来,请大家集体讨论,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。老孙,你先来说说?”

  被他点到名的,是个在笃行楼内的存在感尚不如乐弘毅的中年教习,人到中年还只是教习,那几乎是书院正统生态链的底端了,而其人平日言谈粗俗,性格也暴躁无方,几乎是人憎鬼厌。此番却被乐弘毅首先点名,显然是另有内情。

  这种套路,在笃行楼这群终日埋首案牍的文员之中并不鲜见,总之就是找个帮腔的撑撑场面,不至于显得势单力薄。只不过老乐在笃行楼混了这些年也只能找老孙来搭档,也实在可悲了些。

  但下一刻,却见被点了名的中年汉子,有些恣意地扫了乐弘毅一眼,而后咧嘴一笑,说道:“要我先说?那我就一句话,狗屁不通!”

  此言一出,满堂皆惊。

  乐弘毅更是目瞪口呆,手中材料直接跌落到地上,然后他伸手揉了揉眼睛,仿佛对世界的真实性都有所怀疑起来。

  老孙见状,又冷笑道:“假模假样召开会议,以拓荒大义来修订拔荒律,其实还不是收了余家的钱,要去为难两个无辜的学生?为此还不惜搭上其他的南乡学生!为人师表,婊到你这畜生地步,祖坟上都该生蛆了,竟还有脸拿出来问我什么意见?”

  这番话,更是让乐弘毅当场老脸涨红,起身指着老孙,浑身颤抖不已:“你,伱……”

  伴随颤抖的话声,乐弘毅整个人的精神都开始不稳定起来。被人公然顶撞乃至羞辱,对他这种数十年庸碌之人,已经是莫大刺激,更遑论他被人道破了真心,一时间惶恐已极,便是一颗二手的金丹也压不住心情迭宕,俨然有了猝死之兆。

  却是坐在会议桌另一侧的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教授,此时眼前精光一闪,厉声喝问道:“你不是孙喆,你到底是谁?!”

  老孙哈哈一笑:“你们这群担着教职,却伪人师婊的货色,竟还在意什么名不副实吗?!我今日就是孙喆,你又能拿我如何?”

  老教授当即额前一点金光点亮,却是径直开了一枚竖眼,瞳中破妄清光汹涌如注,刺向对方。

  却见老孙不避不让,任由破妄仙术灌注周身,下一刻,那萎靡不振的中年面孔便在清光的洗刷下退去,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意气飞扬的年轻人的脸。

  正是千不该万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王洛。

  换上本来面容后,王洛眉目间的戾气便尽数消散了,只留下一丝对敌人的嘲讽笑意。

  待老教授有些疲倦地闭上竖眼,王洛仍安坐在孙喆的座位上,笑道:“现在,我还是孙喆,你又能拿我如何?”